“怎么会这样早?皇后有孕才七个月,如此一来皇后会否有恙?”他沉着脸问太医。
内室中,姜鸢刚生产完。虽然体力耗费极大,却依旧醒着。
所以她能清楚的听到外间太医们紧张的回话:“无碍无碍,皇后娘娘养的极好,定会凤体康健的。”
而后又是冗长的、掉书袋的话。
姜鸢想唤陆存梧进来,可她实在没有力气,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。
再醒来时,宣明殿内生产的血腥气已散干净。陆存梧正拧着眉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。
“有没有哪里不适?”他问着,还想去抱一抱她,却终究怕牵扯到她痛处,只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。
“没有,只是有些累。”姜鸢反握住他。
男子掌心温热,安全感十足。
“孩子。”她累极了,连讲话都是气音。
“还不快抱二皇子来!”岚烟转头道。
新生儿很快奶娘抱来,看起来皱皱巴巴,可奶娘还是讨喜的道:“殿下天庭饱满,一看就是有福气的。”
“朕与皇后的孩子,自然是有福气的。”陆存梧直到此时才隐隐显出开心来。
“稷儿呢?”姜鸢又问,“看过弟弟没有?”
“看过了,孩子还小,朕没让他进来,怕扰了你。”陆存梧答着,摆了摆手让室内的人都退出去。
“人常说,刚生育过的妇人心肠软些。”陆存梧慢悠悠着说,视线与姜鸢纠缠。
“陛下想做什么?”姜鸢顿觉好笑。
“先前微微要帮贤妃,之后又成全贵妃。”陆存梧凑近了道,“皇后这样心怀天下,何时才有空疼疼朕啊。”
“又乱讲。”姜鸢彻底笑出声来。
“事实如此啊。”陆存梧柔声道,“为了让皇后别再想着为人牵红线,不若朕遣散内宫吧。”
姜鸢闻言一愣。
陆存梧依旧说下去:“余下的不过几个美人,她们若愿意就可返回本家,若不愿意也可去道观与葛太嫔作伴。”
“朕不会再立任何妃嫔,朕之余生,只托付给皇后了。”他眼中爱意浓稠的像是要溢出来,傍晚的夕阳斜斜映照进室内,温馨柔和。
延昭二年五月十五,武帝公告天下。
诏书内明言——朕与皇后相识多载,白云观初见而相悦。居东宫时欲尚后,五王少、未有知,亦求之。先帝好兄弟,遂不允。朕与皇后同历千险,皆属无所离。情深如许极难得,朕无甚奇珍可予皇后,惟散遣内宫,与后偕老。自今以后,凤谕如朕旨,凤驾所至如朕亲临。
坐拥天下的帝王说他没什么珍贵的东西能给他的皇后,惟愿与她偕老一生。
然后他与她并肩而立——
「凤谕如朕旨,凤驾所至如朕亲临」
待内宫中的莺莺燕燕被陆存梧处理干净时,姜鸢也顺顺当当的坐完了月子。
皇子的洗三礼姜鸢并未亲见,只听岚烟转述说阵仗很大、极尽恢宏之能事,满朝文武都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,也奉了不少物什于御前。
岚烟这一个月来都披星戴月的安排宫内事宜、无不尽心,连眼下都乌青一片,脂粉都遮不住,于是姜鸢舒舒服服的沐浴焚香后,给她放了一旬假期。
所以此刻于宣明殿内回话的是澄霄。
“有诰命、品阶的夫人几乎都递了帖子拜宫,随帖子来的东西也登记造册,请主子过目。”澄霄招呼小宫女捧了礼单来,又道,“陛下吩咐不必尽见,主子瞧哪个顺眼挑着叫进宫来说说话、解个闷儿也就得了。”
尚膳局进了四碟子甜品,糖蒸酥酪搁在白玉盏里,桃花酥小小巧巧的摆于景泰蓝珐琅彩的小罐中,杨梅混着荔枝、白里透红的压成汁水盛满了斗彩葡萄纹高足杯,粉釉荷花美人盅盖得严严实实,尚看不出里面是什么。
姜鸢拿着小汤匙舀了一口乳酪,待香甜的奶气在唇齿间荡漾开后,她问道:“四王府送了什么来?”
“中宫诞嫡子,王府应进的礼单都有定制,四王妃并未逾矩献重礼,但确有形制外的物件送进宫里来了。”澄霄翻开厚厚的礼单,很快找到了那一页,麻利回答,“是松烟徽墨,描金图画、胶质均匀,不过绘的样式奴才不认得。”
“取来瞧瞧。”姜鸢心情不错。
装着墨的锦盒很快被捧来,于姜鸢面前打开。
「是长尾鹡鸰」
姜鸢看的真切,笑道:“她倒会选。”
诗经有言:常棣之华,鄂不韡韡。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。脊令在原,兄弟急难。每有良朋,况也亦叹。
毛传也说:脊令,雍渠也,飞则鸣,行则摇,不能自舍耳。急难,言兄弟之相救于急难。
郑笺更讲:雍渠水鸟,而今在原,失其常处,则飞则鸣,求其类,天性也。犹兄弟之于急难。
“兄弟情义啊。”姜鸢叹了一句。
澄霄语带不屑,道:“陛下千里北伐不见他帮衬,如今五王爷遭难,他倒想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