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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上摘下随身佩戴的弓箭,双手捧高递给陆存梧。

陆存梧把姜鸢抱紧,整个揽在怀中、拉满弓箭,毫不犹豫的朝着李时珠射了过去。

姜鸢惊恐的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
李时珠胸口中箭,缓缓软了身子跪下去。

“微微莫急,不在要害。已近午时了,朕告诉沈庭斟,信阳侯一门煊赫,即使李时珠侥幸活命也做不了宗妇、只能为妾。若午时她还未出宫那便是事情有变,要他进宫营救。”陆存梧语气平稳,“强闯宫门、五马分尸,即使朕已经撤了贞度门的守卫,可这位一无所知、前途无量的沈大人是否会为一个妾室冒天下之大不韪呢?”

李时珠已经伏倒在地,可她仍一寸寸的朝贞度门挪动着,蹭出一道蜿蜒的暗红色血迹。

姜鸢没再说话,她明白陆存梧的意思。

爱情需要双向奔赴、坚定选择,李时珠于此事拼尽全力,那么沈庭斟呢?

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贞度门纹丝不动。

她已不忍再看,转过头去。

「咚——」

「咚——」

「咚——」

砸门的声音终于响起。

姜鸢双眸一亮,又把头转回来。

那是轻袍缓带的俊朗公子,慌慌忙忙的推开宫门,急匆匆奔向气若游丝的姑娘。

这一抱迟了许久,痴情的人跨过兄弟相争、权势倾轧,终于等到了来之不易的相守。

“是微微赢了。”陆存梧笑着道。

延昭二年三月初七,武帝携皇长子于阊阖映秋楼燃爆竹千响。金吾及四军兵士陈仗而立;太常设乐;教坊大陈山车、旱船、走索、丸剑、杂技、角抵、百戏,又引上百匹大象、犀牛、舞马隆饰入场为戏。

盛世太平。

刺杀皇长子的事是瞒不住的,先前李时珠下的药也到底把自己亲哥哥给拖死了,李埭短期内接连折损一子一女,上朝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老了十岁。

贵妃已是赏无可赏的富贵,陆存梧于是叫内务府拟了不同于寻常妃子二字谥号的四字尊号,更将李埭唯一在世的长女册为县主、赐下宅邸。

李埭毕竟浸淫官场多年,他消沉没几天,很快振作了起来、每日一奏本的弹劾陆存楷,言辞也是一次比一次激烈,甚至提及了「凌迟示众」。

可朝中却对如何处置陆存楷这事依旧争执不下,虽然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罪大恶极,但「屠杀手足」这样的事一旦被载入史册,多少都会于陆存梧圣名有损。

所以文官大多建议终身监禁陆存楷,而打了仗、死了兄弟的武将则大多站在李埭这边。

“微微觉得呢?”承明殿中陆存梧问道。

时值五月初,姜鸢有孕畏热,内务府又怕于帝裔有损,不敢大量用冰。所以只用浅盘盛着冰块,叫人扇风取凉。

姜鸢皓腕如玉、侧撑着头,整个人斜倚美人榻,回道:“罪无可恕也要恕,为他这样的人背千古骂名,实在不值得。”

“是啊,所以朕在等。”陆存梧揉了揉太阳穴,放空道,“等个好时机。”

“快了,就快了。”姜鸢笑着回应,抚了抚高高隆起的小腹。

延昭二年五月十二,皇后姜氏骤然临盆。

虽然早有准备,可当天宣明殿内仍旧稍显慌乱。

分娩前宫缩的阵痛格外剧烈,内室中姜鸢每哀叫一声,外间陆存梧的脸色就凝重一分。

“陛下……”张德喜咽了口吐沫,试图缓和跌至冰点的紧张气氛,“娘娘生产的时间还长,陛下喝口茶吧。”

陆存梧闻言,骤然发问:“内室中备了茶没有?皇后这样喊下去,怕是嗓子都要疼起来。”

“有的,早早都备齐了。”张德喜答得很快,“润嗓的茶,恢复体力的参汤,连补血的药都熬得浓浓的,煨在火上了。”

宫女们进进出出的换热水,太医们在陆存梧面前跪了一地、紧张的观望着。

身体深处的痛感愈发强烈,姜鸢紧紧抓住手中的干海马。

她皱着眉,额发被水汽与汗打成一绺一绺的,纠缠在额头、侧脸和脖颈上。

“娘娘……娘娘试着用用力。”接生的姥姥道。

姜鸢深吸一口气,而后反复跟随着接生姥姥的节奏用力。

体内总算有了点动静,她感到婴儿的头正逐渐压迫着宫口,现在连小幅度呼吸都会引起剧痛。

姜鸢忍不住呜咽,双脚徒劳地磨蹭着身下的百子纳福单,眼角逐渐湿润。

肚子被按压着,产道疯狂的痉挛,急切的想要将孩子诞下来,姜鸢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哀鸣,陆存梧豁然站起身,室内旋即传来小婴儿清脆的啼哭。

姜鸢疲惫地笑起来,同时鼻子也发酸。

“是皇子!恭喜陛下!是皇子!”报喜的宫女一叠声的向外间传递消息。

陆存梧对于此事其实焦虑多于喜悦。

忍了好几次,才没冲进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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