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过于圆润的灵兔,抱歉地揉了揉它的脊背:“对不起,我出神抓痛你了对不对?”她弯起眼,手指轻挠着小兔子的下巴,将一根蓝色的羽毛伸到它面前,软声道:“送你一根羽毛,再让我抱一会儿,我保证轻轻的。”那小兔子是她养出来的第一只毛茸茸,可或许是天性相斥,它竟成了西崇山中唯一一只看见明曜就会跳开的小家伙。明曜花了好长的时间,总算得以亲近它,因此近几日几乎每时每刻都揣在怀里。小兔子湿漉漉的鼻子动了几下,嗅嗅,又兴致缺缺地偏过头去。明曜悻悻地放下羽毛,顿了顿,将手指贴在兔子额头:“好吧,再喂你一点儿灵力,就当我赔礼啦。”蓝光闪过,小白团子这才停止了抗|议,乖乖窝回明曜掌心。可它等了好一会儿,却疑惑地发现明曜并未再继续逗弄它,只是端着它坐在原地发愣。许久后,一大滴水珠“啪嗒”一声落在兔子头顶。下雨了?兔子抬头看了一眼,却见明曜无所适从地咬着下唇,眼眶通红,晶莹的泪水不住地在那双桃花眼中打着圈儿。“会忘了我么……”她蜷起身子,涩着声音喃喃自语,“不、不要这样。”兔子不知道明曜突然怎么了,不明所以地顶了顶她的手背,又“叽叽”地叫了两声。眼见少女终于将目光落回自己身上,它才松了口气般衔起一旁的羽毛,在她身前笨拙地跳来跳去。明曜抬手擦去泪水,笑容有些苦涩:“对不起,我早该猜到你们以后或许不会记得我……可是太突然了,我还是好难过。”她轻轻捏了捏兔子的耳朵,慢慢将它抱回怀中:“所以说……他也只会爱我那么一会儿,对吗?”虽明曜在人间时,便意识到自己的本相之力能够看透过去,可她从未想过她的力量远不止如此……在刚刚为灵兔输送本相之力的刹那,她预见了它的未来。那是沧海桑田之后的西崇山了,多数的精灵都未能修成人形,于是生老病死也是常情。可是它们不记得她,也不记得云咎,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生,如何长大。它们的记忆里只有一座云雾缭绕的神山,山中的神明行踪不定,有时出现,也不会对他们落下分毫的目光。兔子年纪很大了,行动越发迟缓,一天中多数的时间都在睡觉,那身令它引以为傲的白毛也开始打结,脱落迟缓,不再生长。兔子知道自己的寿命差不多到头了,它在山中平平淡淡地当了一辈子灵兔,每天都过得像是同一天。只是有时,它还是会想去见一见神明,和西崇山上所有的生灵一样,期盼他望过来的一个目光。可是它知道他不会看它。云咎是个目下无尘的神,日复一日地用神力喂养它们,也不过是用来保全神域的必要之举。多好笑,分明是他的神域,分明是他养大的生灵,他却好像与它们无关一样。兔子不知为什么开始生气——它每次看到神明,都很容易生气。它会竖着耳朵跺脚,也会躲在离他不远的草丛里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呼气声。如果云咎非要对它有什么印象的话,估计也只是觉得它是只爱生气的兔子吧。可是它如今已经没力气将它的火气表现出来了,它只是有点迷茫,不知道自己对神明的怒意究竟从何而来。它就要死了,死在西崇山终年如一的春天……明曜被那短短的记忆砸懵了——原来她所做的一切,在她离开西崇山之后都会被遗忘吗?没有人会再记得她,云咎也不曾因为她唤醒了这些生灵而感到幸福。他们住在神域,却形同陌路,如同她第一次被神明带到西崇山时见到的那样。明曜沉默了很久,终于从兔子嘴里拿出了那根属于她的羽毛。她眼底闪过一丝挣扎,最终颤抖着手,将自己进入这段回忆后发生的所有事覆在了那璀璨的蓝羽上。